真正開始探觸狗的心靈層面,是從遇見太郎開始,我從沒見過像牠這樣的狗,與牠相處的日子,真正學習與受惠的一直是我。
相撲精神的鬥狗比賽
太郎是日本的土佐犬(Tosa),歷史淵源很深,是日本人以英國古老血統的馬士提夫犬(Mastiff)改良而成的獨立品種,屬於鬥狗。這種狗在日本最主要的工作,就是打鬥。牠們的身分就像日本相撲選手的社會地位,屬於一種高貴的犬種,也有所謂的階級存在,宛如相撲手的横綱、大關、協關一般。土佐鬥狗比賽也如同相撲,比的是技巧與精神,而不是你死我活的結局。最主要的規則就是不能吠,只要上場後看到對方先叫出聲音,就代表心生膽怯,便算是輸了,會立刻被帶離場;如果兩隻狗面對面,一隻發勁猛追,另一隻只要轉過頭走逃超過三步,便代表這隻狗沒有膽子,也算戰敗。土佐犬的比賽就是一種膽識大賽,階級會因為輸贏而調整。我也曾看過兩隻狗上場後猛吠,彼此叫罵半天卻都不敢上前攻擊,這兩隻就算是劣質犬,修為道行還不夠。不過土佐的比賽,若是真的打起來是很慘烈的,跟相撲不同的是,狗無法用手,只能用一口利牙,為了自尊與主人的榮耀而戰,經常是毫不留情的挑重點攻擊。幸好這種比賽時間不長,注重的是氣勢和精神。
有時候主人為了保護狗的自尊,在即將敗陣之際,是可以丟出白毛巾喊停,提早拉開兩隻狗,以免愛犬戰敗,喪志到再也不敢上戰場,畢竟一隻優秀的狗,是不能在一次的勝負裡面,就決定牠的未來。這種鬥狗很聰明,但也需要從經驗中學習封喉、壓制、準確度等打鬥技巧。丟白毛巾不僅是一種保護行為,也是一種教育方式,有時候勝者也會主動丟出白毛巾喊停,主人為的不是這一場的勝負,而是要土佐記住占上風的快感,下一次,牠會為了這種征服慾而更有氣勢。日本人講求精神與人道,對於狗也是平等看待,並培養土佐崇高的情操,猶如日本的武士道精神,對於人類絕對善意和服從,對比自己弱小的動物也很謙讓,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體型和能力是很具傷害力的。人類給予的後天訓練,代代傳承演變成DNA的一部分,隨著血統遺傳下去,某些既定的習慣也逐漸變成土佐犬種性格的一部分。
我和太郎相遇的時候,牠大約三、四歲,正值壯年,身分地位很高,榮升好幾次横綱。土佐犬是目前體型最大的犬種,比秋田、獒犬或者馬士提夫等大型犬更大,站起來比人的塊頭還高,體重可達一百五十公斤,是我的兩倍以上,一般人面對土佐這種面無表情、摸不清想法的大型犬,通常是倒退三步以策安全。但不知怎麼的,我和太郎竟然一見如故,第一次見面就忍不住抱牠摸他,把牠當成孩子般的玩耍,而牠也熱情的回應著。我的大膽行徑把太郎的主人嚇了一跳。太郎的主人在日本的身分地位很高,家境很好,非常有教養。他飼養許多土佐犬,但就屬太郎跟他的關係最親。雖然太郎的主人是視障,但是卻敏感的可以察覺我的粗魯和太郎的反應,我想,他當時也覺得不可思議吧,第一次見到土佐的人,卻能親密的表達信賴感。而太郎當時活潑的表現,也成為三個月後我可否擁有牠的關鍵。離開大宅邸,我一天也沒有忘記太郎給我的震撼,就像是一見鍾情,即使機會不大,我還是忍不住妄想著擁有太郎。果然登門拜訪幾次,他的主人都婉拒把太郎賣給我……其實我內心多少也了解,太郎正值高峰,離五歲退休前,應該還能再贏個幾次榮耀……但我依然沒有放棄,為了太郎,我延後回台灣的時間,並每天去看牠,直到太郎的主人點頭首肯把太郎「送」給我。
其實從第一次見面,他就知道我一定會把太郎照顧得很好,是值得託付的人,只是太郎對他而言,是最貼心的狗,彼此不用多說就可以互相了解與依賴,他一定也很捨不得太郎離開熟悉的環境。接下來三個月,我開始學習養育土佐犬的方式,尤其是日語的口吻、食物的調配等,並和太郎培養感情。那些日子我真是受益良多,狗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象,無須對牠吼叫,只要輕聲的說,牠就會懂。一旦牠信任你、忠誠於你、牠就是你的武士,願意去做任何你決定的事。這無關百依百順,而是一種互信互賴的君臣關係。
回到了台灣,看得出太郎因為環境陌生,語言不通,心情有些低落,畢竟牠是隻四歲的成犬,比較不容易接受改變;人會去到一個新的地方是有目的和自主性,而太郎只是莫名其妙的被我帶來台灣,雖然牠信賴我,但我似乎仍無法取代牠日本的主人。剛把太郎從檢疫所帶回家的那天,就發生了件不可思議的事,我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。那是個大熱天,我決定幫太郎洗個澡,曬個暖暖的太陽讓牠舒緩心情。太郎待在門口的大籠子裡,昏昏欲睡的休憩著,附近鄰居帶狗出來散步,剛好路過門口。由於都是平日習慣的路線,鄰居也任著那隻個頭不小的土狗自己亂跑,並沒有使用狗鍊。其實整個過程我自己並沒有親眼看見,直到鄰居急忙的按著我家電鈴,生氣說道:「你家的狗把我的狗給咬死了!」我聽了嚇一跳,畢竟土佐如果想咬死一隻狗,可是輕而易舉的事,但太郎會這麼做嗎﹖﹗我趕緊檢查倒在太郎籠子邊,已經沒有心跳的土狗,卻找不到任何明顯的外傷。兩個人扛著狗走到附近獸醫院,醫生也檢查不出個所以然,最後他放下醫療用聽筒,認真的說:「抱歉,這隻狗是被嚇死的!」
整件事情太荒謬了,我和那位鄰居都不敢置信,想一想,這段過程根本沒聽到任何狗叫聲,怎麼一隻年輕力壯的中大型犬,就這麼突然心臟麻痺呢?醫生慢慢的解釋著,原來那隻土狗早聞到太郎的味道,只是這個區域是屬於牠的,牠也就習慣性的去太郎籠子邊撒尿示威,太郎當然不爽,一個猛然回頭,雖然沒發出任何聲音,但光是氣勢和眼神,就把那隻狗給嚇死了。其實隔著籠子的太郎當然不可能咬到土狗,只是土狗還想不到那麼多,也沒有小心翼翼的提防著,在狗的眼中,是沒有色彩的世界裡,牠頓時只看到黑壓壓的一片撲上來,腦波直接傳達給生理一種訊息:完了,死定了。於是狗的心臟也就頓時麻痺停止跳動。如果那隻土狗對環境不是很熟悉,不是太過自信,也許不會被嚇死;如果主人願意幫牠套上狗鍊牽著走,牠有時間多觀察太郎,也不會被嚇死。通常受不了的壓力,就是來自於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,所以我通常都會建議,帶狗外出散步一定要牽狗鍊,好減少突發事件的發生。
土佐的個性是非常忠貞的,比賽時,如果不是他的主人帶牠繞場,會影響牠的心情,連帶影響比賽成績。主人和忠狗之間信任的力量,也就是土佐犬上場比賽的氣勢。即使太郎跟我的關係很親近、很信賴,但我知道,牠的心一直在日本、在那個戰場上。牠所受的訓練便是如此,隨時把自己的體能和精神維持在一個水平之上,隨時等待即將到來的戰鬥。太郎雖然心情有點低落,但牠依然習慣過去的作息,每天都要求我帶牠出去跑步,期待有一天我會帶牠比賽……但是我捨不得,當初帶牠回台灣時,就決定了不再讓牠參加殘忍的鬥狗比賽。但太郎畢竟是隻横綱犬,僅有少數的狗能夠獲得這種榮耀。台灣當時也有人從日本進口土佐,聽聞我這裡有隻横綱,不少人慕名而來,也有不少人忍不住投下戰帖,並抱著一種希望:如果我的土佐能夠打贏横綱,就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。我相信,這也絕對會成為他們生意上的號召,所以我始終不願意稱他們的意,讓太郎成為那樣的工具。
過了一、兩年,朋友的要求沒有間斷過,三不五時就登門拜訪,而我一直拒絕下去似乎也變成沒情沒義、不重朋友,但這些我都可以接受,直到對方有一天再也沈不住氣,說起挑釁的話語激怒我:「我看你那個狗沒什麼用,也不敢比賽,應該是不行了啦!」不知怎麼,我對這種污辱太郎的話語感到相當氣憤,也許是潛在的尊貴驕傲被掏出來貶得一文不值,也許我只是想給對方一點教訓,畢竟横綱的地位,是應該被敬佩和尊重,而不是被踩在腳下污衊。我忍不住答應了,但這承諾一出口,我就後悔了,畢竟不論是贏是輸,太郎都成為對方抬高身價的工具,也違背我不讓牠參加比賽的決心。
就在比賽前兩天,太郎開始不太對勁,竟然走一走就倒了下去,雖然立刻站了起來,但我和弟弟仍趕緊送太郎去獸醫院檢查,這時候才知道太郎竟然有心絲蟲病。心絲蟲病是一種以蚊子為傳染媒介的病,蚊子叮到以後,蟲卵會附在狗身上,隨著血管移動,最後停留在心臟裡。我曾經看過病理解剖,心絲蟲變為成蟲後,會像個麵糰一樣,壓迫心臟的活動力,當心絲蟲愈變愈大時,就會迫使心臟停止。日本人每年定時替狗打疫苗,好抑止心絲蟲坐大,再加上狗年輕時身強體壯,也比較沒有發作的機會。十幾年前治療的方式,是把砒霜稀釋,搭配一些營養劑當作殺蟲藥。接受療程的一個禮拜以內,要避免狗做過大的動作與過多的活動,因為心絲蟲會死在心臟裡面,順著血管流動,靠血液慢慢把蟲給吸收掉。如果狗的運動過多,會造成血液循環加快,一旦蟲還沒被分解就堵塞在微血管,反而會造成心肌梗塞。我就曾見過一隻狗,前一秒鐘還活蹦亂跳,後一秒鐘就「碰」的倒地,心臟停止跳動。
太郎體內也隱藏著這種蟲。由於十七年前的台灣並沒有心絲蟲病,也沒有可以施打的疫苗,所以自太郎到台灣以後就再也沒打過預防針,加上太郎的心情一直很低落,像是蒙上一層灰……也許是因為離開了敬佩的主人,也許是那些光耀的日子離牠愈來愈遠……我跟太郎才相處了兩、三年,牠的心絲蟲病竟然復發了。我趕緊打電話跟對方取消比賽,卻說不出口是心絲蟲病,只好推託太郎身體不適,但對方前兩天才來台北看過太郎,當時牠還好好的,對於我的臨時毀約,對方反而生氣的說著刺激的話:「你少騙我了,如果不敢就直接說吧!」
我似乎把自己逼到一個進退不得的局面……比賽那天,我一拿出代表横綱身分的鍊子為太郎戴上時,牠就知道了。對牠而言,久違的比賽終於來臨,但我和牠都沒料到,竟然是在牠身體不適的時候……太郎不願意走進車子,光看牠的表情,我相信牠也感覺到,我一點也不想讓牠去,卻不得不這麼做……牠露出一臉複雜的情緒,好像說著:「我可以為你去,但是,我沒有把握能為你做什麼……」我知道,我都知道,我卻說不出什麼......我實在不忍心看牠的表情,只好讓弟弟陪牠坐在後座。
到了目的地,太郎不願意下車,我望著牠,輕輕的摸摸牠,呼喚牠的名字,太郎才帶著沈重的心情走下來,算是一種應允。太郎的無精打采看在眼裡真的很難過,我已經快受不了這種折磨,驕傲的自尊到底算什麼?當下我決定回台北,不比了!一個回頭,對方已經牽了三隻土佐迎面走來,笑著說:「這三隻隨便你挑啦!」
即使現在回想起來,我依然火冒三丈,氣不過對方的態度和自己的不堅持。我一看到那三隻土佐就忍不住後悔,每個都像是肌肉男,牠們勤練助跑台,還戴著大鍊條負重跑步,而太郎這幾年不過跟我跑跑學校操場而已。難道真的來錯了……沒辦法,只好挑了其中一隻,但我決定跟他說清楚:「這個比賽是因為你一直拜託,我才答應的,但是對我來講很勉強,尤其現在太郎身體不好,所以我們在三分鐘內結束……」我不斷思忖,絕不讓這場比賽分出勝負,太郎的體力應該還可以支撐一下,三分鐘一到,我會立刻丟白毛巾。
我拉著太郎,表示比賽即將開始,牠使勁提振精神,瞬間氣勢就出來了,這些年來牠從不曾忘記過去所受的教育與訓練。比賽開始,兩隻狗一放開,彼此便朝對方撲去,太郎一開始就使出了最狠的招數,咬緊對方嘴巴不放,雖然自己的耳朵也被對方扯住,但是狗最脆弱的地方,就是嘴巴。教育狗也是同樣的道理,拿報紙輕輕的打狗嘴巴,就能達到教訓的目的。因為嘴巴的肉最薄,很容易直接碰到牙齒和牙齦,那兒的神經密布,對於痛楚特別敏感。太郎一開始就攻對方弱點,一定也是希望趕緊分出勝負,提早結束比賽!兩隻狗鬥得難捨難分,誰都不肯鬆口,太郎占上風把對方壓制在地上,就像柔道一樣。對方年輕力壯,幾度想翻身起來,太郎仍卯足勁死命壓制。牠的耳朵開始流血,地上那隻的舌頭也不斷出血,時間卻過得很慢,我緊盯著錶,期盼三分鐘快點到……太郎壓著對方不讓他翻身反擊,兩隻狗便側身在地上繞著圈圈……三分零一秒,我拋出了白毛巾。
比完賽回到家後,太郎卻不行了,病情開始惡化並愈來愈嚴重,演變到下半身會偶爾麻痺,失去知覺,到最後甚至無法站起來走路,癱瘓了,後腿慢慢萎縮著。牠不斷消瘦下去,沒辦法維持過往的體態,心情也一蹶不振。但我知道,心絲蟲不是讓太郎失去希望的主因,而是那場比賽。即便太郎因為經驗,而先聲奪人的壓制對方,但牠卻再也無法獲得驕傲的掌聲,因為太郎的最後一場戰役,竟然是在學校的操場上舉行,而不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比賽擂臺。過去美好的回憶,一定經常在太郎的腦海裡縈繞,在台灣這三年,牠不曾放棄重回戰場的期盼……但我卻給了牠一個現實,破壞夢想與回憶的殘酷現實……太郎沒有一場比賽少於三分鐘,而牠的主人──我,卻丟出了白毛巾,這對牠而言,算不算是一種不信賴?
我不知道太郎真正的想法,我卻因為牠的消沈而不斷自責。也許很多人會覺得:不過就是一隻狗嘛!但我當初受教於日本,他們對於寵物的教育和定義是從人性化的角度切入,面對太郎宛如三、四十歲男人的穩重年紀,我反而得到牠體諒的安慰。這些深刻的體會,是我第一次從寵物身上感受到的。我不覺得太郎和我們人類有什麼不同,反而牠們優良的血統與完整的教養,讓人自嘆弗如。從第一次見到太郎起,我就沒聽牠叫過,無論發生什麼事,牠都不叫,即便是心絲蟲病害牠呼吸困難,牠也咬著牙忍耐;狗常有的豐富表情和肢體語言,太郎也沒有,牠總是沈穩的站在那兒觀察,但我卻可以感覺到牠細微的心思、體貼人意的表情,好像在牠心底深處,有個很重要的使命等待牠完成。
太郎癱瘓了以後,照顧牠的方式,就像是照顧大小便失禁的病患,為了繼續帶牠出去散步,我用兒童學步器改造成一個平台,可以把後腿綁在上面,太郎便用強壯的前腳拖著後面的板車,開心的跟我出去跑步。即便如此,外型體態的大不如前,也沒有打擊牠的自信,他依然不改尊貴的個性與自我要求。直到有一天下午,天氣正好,我幫牠洗澡完便綁在後院籬笆上曬太陽,這是私人的後院,一般人無法進出,但小貓小狗卻可以透過縫隙鑽進來。有兩隻附近地盤的土狗,鑽過籬笆來撒野,看到太郎生病虛弱、下半身不能動,就把太郎咬得全身血淋淋的,太郎還是一聲都沒叫。那天正巧我跟我弟都不在家,是住在樓上的阿嬤看到了,趕緊喊我爸爸去幫忙處理。
回不了過去的舞台,再加上這次太郎連體型這麼小的狗都無法抵抗,牠的自尊心嚴重受挫,心絲蟲引發的併發症跟著愈來愈嚴重,太郎似乎連求生的意志也消退,到後來已經吃不下任何東西……但是我不願意放棄,帶牠去台大檢疫所打油性的消炎針。我年輕時因為運動傷害,也打過這種抗生素。為了達到立時的效果,油性比水性更有效,但是水性可以溶於血液,油性卻不行,光是兩西西就要慢慢推個五分鐘。由於血管收縮,那種痛楚不只是我,連土佐這種耐力十足的狗也受不了,我就曾經親眼看到一隻土佐打這種針,因為痛到受不了就往醫生臉上咬過去,希望醫生停手。直到現在,我還記得那天太郎打針的眼神,牠一直望著我,眼神裡透露著某種請求,牠知道我捨不得牠想要救牠,但牠也很了解牠的身體,動物通常都有某種知道大限的本能,我望著牠的眼神,知道牠想告訴我:放棄吧!但我別開頭去,躲在一旁偷偷的拭淚,不敢看。
「嗚~」太郎悶哼的叫著,這是油針推打了兩、三分鐘後,牠忍不住痛所發出的嗚咽。在戰場上即便被對方扯下耳朵也絕不出聲的太郎,竟然呻吟著……他哀嚎的也許不只是這油針帶來的痛苦,或許還有我自私的想治好牠,而無法答應牠離開人世的請求!除了夜深人靜偶爾思鄉的「嗷嗚~」呼喚外,這一句呻吟,也是太郎最後所發出的聲音。回家兩週後,太郎還是離開了,永遠的離開我。
讓牠在過世前還得受這麼多苦頭,是我虧欠牠的;而太郎帶給我心靈上無言的溝通默契,卻在我的心底生根發芽。牠教給我另一種聽見寵物心聲的方式,讓我不僅是單方面的飼養寵物而已,而且是雙方面的互依互存,並得到滿足。跟太郎相處的經過,我都有跟太郎日本的主人報告,面對太郎的離去,他反而安慰我:「我看到你對動物的熱忱,才願意讓太郎跟你回去,相信你是不會虧待牠的。讓太郎去比賽並不是壞事,日本的土佐犬就像是武士一樣,不讓牠上場反而是不尊重,牠會心灰意冷,退化得更快。當初讓太郎離開日本,對牠來說就已經是件很慘忍的事,所以在離去前,我有交代過太郎,即使環境改變,也不代表過去在日本的一切都會被抹煞,牠還是要保持最佳狀況……」這時我才明白,太郎來到台灣直到逝世都遵照日本主人的囑咐,自始至終在牠心裡,遵循主人給的命令,便是牠一生的使命。
之後,我再也沒有養土佐犬,我知道不是所有土佐的個性都能夠像太郎一樣,在我心中,牠是永遠的横綱。